同学老夏

这些日子,竟然想起我的大学同学老夏。老夏并不是他的真名真姓。因为他是厦门人,姑叫他老夏。

老夏是大学四年里唯一跟我打过架的人。起因是与我同寝室的姚智荣有一个订书机丢了。有一天,我在对面寝室看到一个低班同学在用。一问,说是老夏借给他的。我回来后告诉姚智荣。姚智荣马上找老夏讨了回来。老夏在走廊上 看到我,责问我怎么说他偷东西。没说两句,挥拳就打了过来。姚智荣正好在他身后,顺手就把老夏抱住。我看到老夏双手被抱住了,乘机往他肚子打了一拳,然后跑回我的寝室,把门锁上。老夏在门板上推打一会,臭骂一阵,后来没动静了。我知道他是回他寝室去了。但以后再见面,他仍然要打我的,因为他个子比我高大。躲着拖着都不是办法,长痛不如短痛,我就自己开门走进隔壁寝室了。果然,他原来在他上铺的床位上躺着,看到我送上门,马上跳了下来,骂骂咧咧地扑将过来。黄文宗在他的下铺,连忙站起身,口里叫“渥渥渥”,双手把他栏着。黄文宗是个对大家都很好的人,有他出面调停,老夏也就罢休了。后来直到大学毕业,我们虽然不再说话,却也相安无事。

那个年代,我们时常有下乡劳动的事。“瓜菜代”那一年冬天(应是1960或61年)去长乐的农村。寒冷的天气还去挖烂泥。女同学杨耀华得了水肿,还拼命拖着,结果晕倒从沟上跌了下来。才干几天,老夏家里来了电报,说他父亲病重。老夏就回厦门去了。两个星期(或四个星期)以后,我们结束劳动,也全部回到福州。不久,就传出老夏受处分了。原来,他的父亲没有生病。是老夏让他的中学同学打假电报来的。系里团总支派人去厦门调查,跟他父母见了面。他父亲是工人,大骂他儿子不孝不争。老夏终于作了检查。由于他是团员,就得了个团内警告(或严重警告)处分。

大二或大三,我们搬到楼下的大寝室,全班男生都在一起,还加上几个低班同学。老夏仍然喜欢欺负人,特别喜欢欺负一个低班的同学。那个同学其实身体比他壮,但都让着他。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要跟他打了起来,老夏才收敛起来。

六三年毕业分配,他分到我老家的中学龙海一中。暑假回去,老校长见到我,打听老夏的情况。我没有说他曾被团内警告的事(但档案里肯定有),更没说他曾跟我干过仗,只说他学习成绩一般。有一年我回去在街头(圆圈)远远看到他。他也看到我,彼此没有打招呼。我的弟弟当时是一中学生,老夏后来教过他们班。弟弟说,老夏知道他是我的弟弟,但对他不错。文革初期的一九六六年,黄文宗告诉我,老夏被押送到县看守所了,罪名是企图投敌。审查人员找上门来,调查老夏在大学里的表现,并查问毕业后这几年是否有跟他联系,是否知道他企图投敌。幸好,没有牵连到文宗等大学里跟他较有来往的同学。文革中,我当逍遥派,在家乡住了一年多时间。有一次到母校去找陈桂生。桂生是复退军人,来我们学校(福建教育学院)培训过,后来跟我弟弟很要好,当时是校革委会成员。我问起老夏的情况,他说县看守所刚打电话来,说可以去接他回来了。我没有为老夏说好话,但也同样没有跟桂生提到大学里的事。人各有道。种花者得花,种刺者得刺,一般都是这样的。

一九七七年文革后期我自己回到母校,任英语教研组组长。这个时候老夏已经调到漳浦县了。他娶了一个老教师的女儿,而这个女的老家在漳浦。再不久,就听说他病故了。老夏的一生,有心计但没志气,喜欢取巧省力,却往往误了自己。他是不幸的,但他的不幸,除了得病,有相当一部分是他自己造成的。文革中被关押到看守所一事,显然是那个时代特有的冤假错案,但跟他自己应该也有一定关系,因为他是团员,家庭成分也好,本不是运动的既定打击对象。想起老夏,一方面是怀念有恩于我的同学们,另一方面是加深一个信念:即为人应该有志气。这样,当你回顾过去,你将不用为自己曾经荒废青春而后悔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二○○七年五月三日

 

另见

 

 

 

 

二○○七年夏在台湾佛光山
看到右边这个条幅时,
又想起了同学老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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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pdated November 10, 2015
网页更新
2015-11-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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